路边摆摊：翠花篇[游子吟论坛]

翠花

我家门口，有一间开了十余年的小酒馆，生意一直红红火火的。我没事就喜欢去那里坐坐，喝上两杯。

酒馆的老板姐早已不干，现在管事儿的是她的女儿，叫翠花，20上下的年纪，打扮得不很入时，性格爽朗。大约老板姐给翠花讲过我是搞谜的，于是见了我就问：“有新老虎吗？”她知道灯谜又叫灯虎。所以，我的新作总是她第一个知道，久而久之，她学会了猜谜，作谜，品谜……

记得有一次，翠花拿来一条谜让我猜，“冬雪纷飞杨素絮，饯行归时到太原”猜小吃。我不以为然地道：“这是旧谜了，不是你作的，谜底是麦饼。” 翠花狡滑地笑了，很奇怪地看着我问：“是呀，是佳谜吗？”我说虽然不是，但还行吧。翠花叹了口气说：“先不说这条谜有断气的毛病，它还有一个你们谜人都有的坏习惯。”我问是啥？翠花指着谜说：“素絮、饯行归时什么的，不是正常的语言，谜人为了扣合，都爱自造生词。”我说翠花不尽然吧，我怎么不感觉？翠花点了我的脑门一下，说：“包括你在内。你那条获什么大赛奖的佳谜，初冬湖畔木笛声，猜涤字，就是这毛病。木笛是什么玩意儿呀？”我立马无语，汗出如浆。

翠花的妙语很多，看问题也总有与众不同的地方。几个哥们常来聚会欢醉，也都喜欢和翠花笑骂灯谜，也几乎每个人的谜作都被翠花敲打过。比如老韩的“依靠开放致富，有望丰衣足食”猜酒名“张裕”，翠花大笑：“谜面不通不通，都已经致富了，怎么还说有望丰衣足食呢？为了两次扣合以示严密，全然藐视生活常识，典型的顾腚不顾脸。”老韩挠着脑袋，摸摸自己的屁股，竟象做错事的小孩。

翠花只有高中文化，比起几个哥们儿的本科学历，常自称是中乙水平，说起谜来却往往一针见血。大伙为谜评的创作问题热烈争论的时候，翠花轻描淡写地说：“谜评有啥不好写？手头有一本典故词典，再有一本诗词或散文鉴赏的书，抄抄改改，就中。”大伙就笑，就要为此言浮一大白，翠花还一本正经的，又“严肃地”指出：“于是，谜评要想创新很难，比中国足球冲向世界还难。”大伙早已乐不可支，有人将嘴里的酒喷到了地上，笑成一团。翠花就叫起来，别浪费呀，就是粮食精哩！大伙就借着酒劲儿问她，那么灯谜的精髓又是啥？翠花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，无奈地说：“精髓让写评论的吸干了。”她解释说，很多时候我们确实没注意，一则灯谜被评过之后，原作的灵性丧失殆尽，棱角被磨光了！嘿嘿，还不如不评。说到这里，我们望着这个小妹妹，肃然起敬。

灯火阑珊，夜酒飘香。每一次在小酒馆里的戏谑，都让我有茅塞顿开的感觉，总能领悟课堂上领悟不到的东西，翠花的“妙语”是启发性的，我愈发感到了作谜尤其是写谜评，不是那么简单的事，按翠花“痛苦让人思索，思索让人理智，理智让人心平，心平让人长寿”的意思，看待灯谜还真要有点“玩”心。

（2004.10于郑）

附：路边旧作

酒店谜事

在我居住的居民区马路对过，有间酒馆，门面不大，专卖小酒小菜以供应那种吃不起大饭店的“第三世界”。时与三五哥们儿光顾之，倒不是我们“君子固穷”，小酒店的名字就颇吸引我辈，叫做“打虎阁”，并不雅致，挺合谜人口味的。

能谈得来的朋友大约都愿聚此坐坐，今儿来明儿往，渐渐地竟和那二十出头的老板姐混熟了。因问起，她答：“武松喝了酒，才敢打虎呢。不喝酒他不会有胆子上景阳冈。”这话有点道理，只是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，没准连老虎都不曾见过。于是笑，于是话多了起来，于是她知道了我们也常常打虎。“看得出，你们几个很合投的。”她说。语言很简练，能闻出灯谜以少总多的味道。可我们并不“合投”，这位说“灯谜是投枪，是匕首”，那位说“灯谜是消闲文字游戏而已”，话就常谈不下去了，谈下去就是抬杠。

这时候老板姐就来圆场。圆场的方法是指着杜康酒让大伙作谜，作出来的免酒钱。当然用“春”扣“酒”她是极不赞成的：“春酒是害人的东西，本店概不出售。”末了，看着我们几个老兄，不知是因酒晕还是作不出谜而憋了个大红脸，心不忍，拍拍这个的肩，摸摸那个的头，好像这些人都是她的外甥侄子，安慰道：“开句玩笑，何必认真呢？”我突然来了灵感，脱口道：“谜面有了：何以解忧！”众哥们儿一愣，旋即齐声附合：“好谜呀好谜！”自然还要告诉老板姐古时候有个叫曹操的（比武松还厉害）说过“何以解忧，唯有杜康”的话，所以扣“杜康酒”真是妙不可言，拍案叫绝。老板姐果然信以为真，豪爽地道：“好谜！今儿这酒免费啦。”又说从明天起酒馆的招牌要换成“解忧阁”什么的。

这次喝酒后，好几天不敢从小酒馆门前过。拿一条假谜去骗酒钱，总不是君子所为，只怕若干年后，老板姐的后代出了个“谜家”之类，说到“解忧阁”的典故，我辈谜人可算栽了。后来看到“打虎阁”三字并没有被换下，心里踏实了许多。再后来就硬着头皮随几哥们儿又常来坐了。因为老板姐毕竟是圈外人，她说：

“你们这些玩儿谜的，何必太认真呢！”

（原载92年《心然灯话》）

[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-10-24 11:06:35编辑过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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